第29章 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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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回答
許多帶有奇幻色彩的故事傳聞裏, 向神靈或者惡魔許下願望，是要付出代價做交換的。
所以，聽見鐘斯琰口中說出“續費”兩個字時, 夏添並不覺得意外。
只是那一刻, 她顧不上細想，要實現她願望的他, 到底是惡魔, 還是神靈。
她只是有些迫不及待。
“怎麽續費？”
“簡單。”
夾著雨絲的夜風陣陣地吹拂，空氣裏的涼意貼著胳膊有些浸骨, 他的聲音卻帶著溫柔暖意。
“這願望, 每年向我許一次。”
許願是要有誠意的。
重覆許願，就是有誠意的一種表現。
所以，也許他是想要確認她的誠意。
亦或者, 是要確認她對這願望的渴望程度。
夏添並沒有多想到別的地方，也沒有太深想他話裏是否有其他意思, 有些意外他的要求如此簡單。
在這一刻她把他比作心懷善意又無所不能的神靈，認為他不需要她付出任何代價就如此大方慈善地要幫她實現願望。
雖然，她大概是不能如他所言, 每年一次地向他許願。
但在此刻, 她可以向他許下今年的願望。
無法續費也沒關系, 至少她明年的生日到來前, 這願望還有一年的保質期。
足夠了。
用不了一年, 明年高考結束後，她就會離開這裏，去一個不會被徐成驍知道的地方。
夏添毫不猶豫地答應：“可以。”
黑夜裏, 傘下近在咫尺的鐘斯琰唇角笑意漫開。
“行，走吧, 回你家拿東西。”
夏添仍是與他靠得很近地走在同一把雨傘下，與他有著同頻的步伐。
“回我家拿東西？拿什麽東西？”
用來交換願望的籌碼或是酬勞？
“你的東西。”
“我的什麽東西？”
“一個星期。”
“什麽意思。”
鐘斯琰忽地停下，有些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你先別太高興。”
夏添也跟著停下，滿眼困惑地望著他。
“不是住一個房間。”
夏添聽得雲裏霧裏，更加不解：“什麽？”
“我說，我最多只收留你一個星期，不是同一個房間，你別太高興。”
夏添頓時瞪大眼，清澈的雙眸裏滿是震驚。
鐘斯琰眉心微動：“樂傻了？”
夏添瞪大的雙眸慢慢收斂，有些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這話裏的意思。
他大概需要一個星期來實現她剛剛向他許下的願望，所以，在這可能會有些危險的一個星期，他決定大發慈悲地收留她。
如果沒猜錯，他可能是一個人住。
居然還要收留她。
那不就是，同居？
夏添震驚得半晌沒能開口說話。
好一陣，總算緩過那陣心神跌宕，委婉拒絕：“不用的，他應該今晚就要離開。”
徐成驍的父親已經在幫他辦理轉院的手續，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會連夜離開。
至少今晚，或者往後幾天，她都會是安全的。
但這只是猜測。
徐成驍父子倆人，同樣的狠毒心腸，睚眥必報。
這次間接讓徐成驍受了那麽重的傷，雖然是他咎由自取，可他父親並不是講道理講良心的人，應該很難不把這事算她頭上。
也許只是做戲給她看。
所以，她以為的安全，也許並不安全。
但鐘斯琰的話，聽著也不是那麽回事兒。
“是嗎？”鐘斯琰繼續撐傘往前走，對她這答案好像絲毫不覺得意外，“那你這願望，怕是要落空了。”
願望落空。
夏添捕捉到關鍵字眼，立刻跟上。
“為什麽？”
鐘斯琰偏頭瞥她一眼。
“很簡單，你去我那兒住一個星期，徐成驍往後都不會再來打擾你。”
夏添微微蹙眉：“這是要……”
幹嘛。
一眼將她擔憂的心思看穿，鐘斯琰冷呵了聲：“你別管我要幹嘛，你管好你自己，別因為離得近，半夜來騷擾我就行。”
“……？”
那倒是肯定不會。
-
夏添鮮少有這樣糾結的時刻，更沒有過這樣大膽的決定——
她同意了鐘斯琰的提議。
或者說，那就是願望的代價。
如果一定要付出點什麽，至少，她要是安全的。
而他提出的要求，如果真如他所言，在彼此信任的基礎上，應該會挺安全。
她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
雖然並不確定他這樣做到底是要幹什麽，但他如此坦然，她對他有種奇異的信任。
如果一定有危險，在他和徐成驍之間，也許他也是比較不危險的那一個。
她太想擺脫徐成驍了。
永遠地擺脫他。
不被愛、只能靠自己的人，有的時候沒有更多更好的選擇，只能選擇大膽賭一把。
夏添回家收拾了衣服，裝了一些書和會用到的東西，到離開也不過就幾分鐘。
客廳裏關著燈空無一人，只剩下不太明顯的說笑聲從主臥裏傳來。
無人知道她回來又離開。
也許有某一刻，她想向夏成剛說出些什麽，但她最終仍是選擇閉口不言。
確定會徒勞無功，所以就別徒勞。
-
鐘斯琰撐傘等在小區門口，像許多等待的無聊時刻一般，低頭玩著手機。
然而不等夏添開口叫她一聲，他就如此神奇地提前感知到她的靠近。
收起手機，偏頭看她。
如此輕裝簡行，除了原本就一直背著的書包之外，只有手裏多了個袋子。
叫的車也恰好在此時到來，他撐傘走了兩步，接過她的東西，先一步放進車裏。
他的動作、他的神情、他的態度，都如此自然而隨意，仿佛這不過是一件尋常小事。
夏添忐忑許久的內心，因此慢慢安定。
倆人同坐一輛車的後排，一路並無交談。
到達到點游戲廳後，有個女店員像是早就安排好的，接過夏添的東西帶她去二樓房間。
“房間已經布置好了，小老板讓問問你，先看看還有沒有什麽需要的，跟我說。”
夏添站在被推開的房門外，看著寬敞整潔的房間布置，仍有些這一晚並不真實的感覺。
但她早已做出了選擇，因此沒有再矯情，向女店員道了謝，說暫時沒有需要添置的東西。
“那我先下去咯？”女店員沖她友善地笑，眼神裏並無任何怪異，“你放好東西就下來吃晚飯，好嗎？”
這一天實在心身俱疲，夏添也並沒有吃多少東西，此刻肚子空空，所以沒拒絕。
等將東西放好，又照著網上說的方法檢查了一遍房間裏有沒有藏著什麽攝像頭之類的東西，確認一切都沒問題後，她才拿著手機下樓。
鐘斯琰也在，幾個店員打趣地問他是不是帶女朋友回來，他解釋說只是同學。
“怎麽我這民宿別人都能住，我同學就不能住？住了就得是我女朋友？”
幾人哈哈笑著說是在開玩笑。
鐘斯琰也跟著笑：“開什麽玩笑，要不你們幾個替她把這一星期的房費付一下？”
“啊，不了不了。”
幾人立刻散了，見到夏添還笑著打了聲招呼。
夏添坐過去，好奇道：“你這兒是民宿？”
“不行？”鐘斯琰瞥她一眼，“沒看二樓那麽多房間呢，我分身術麽，住得完？”
夏添回想了下，他這地方占地面積那麽大，剛剛上樓也確實看到很多房間。
原來居然是個民宿。
怪不得房間裏還有單獨的衛生間。
“失望了？”鐘斯琰似笑非笑地擺弄著手機，“那讓你再失望一下。”
“什麽？”
為什麽失望？
“這些店員，也都住這兒，所以——”
鐘斯琰頓了頓。
“別想對我圖謀不軌。”
“……？”
夏添驚訝他的腦回路，或者說，他的自戀程度。
如果真要說危險的話，怎麽想怎麽看怎麽算，都是她這個比較弱勢的女性更危險吧。
應該擔心的人，難道不是她嗎？
不過這倒是或多或少給了她一些安全感。
原本還以為只有他們兩個人住這兒，決定來這裏，她其實是有點破釜沈舟的。
沒想到有這麽多人，那就沒關系了。
夏添明顯地感覺到自己揪緊的心在這一瞬間立刻放松開，連同被松開的，還有餓了一整天的胃。
店員送來的晚飯，她吃了超多超滿足。
-
一同上樓時，夏添才發現鐘斯琰的房間就在她隔壁。
房門上了鎖，他一邊低頭開鎖一邊漫不經心地對打量著他的她做提醒——
“有事發消息打電話，找前臺也行，房間裏有座機，電話號在菜單下邊。”
“男女有別，有點邊界感，半夜別來我房間，我還沒談過戀愛，名聲很重要。”
“……”
他到底在害怕什麽。
她瞧著也不是那種色膽包天的人吧。
夏添收回視線，也低頭開門：“好。”
想了想又補充：“房費我會付給你。”
鐘斯琰挑挑眉：“隨你。”
-
興許是倆人從前就有過多次乘坐同一輛車同時到達學校教室的情況，一連幾天，就連潘明武都沒發現其中的不同。
除了到點游戲廳的店員，夏添想，大概也就只有鐘斯琰和她自己知道他們現在住在同一個地方。
至於夏成剛，他並沒有打來電話質問些什麽，應該根本沒註意她晚上有沒有回家。
這在她意料之內。
夏成剛本就不關心她，如果真要問，也許他連她晚上幾點晚自習結束都不清楚。
一切都沒有任何異常，沒有任何讓她不舒服的地方，也沒有任何意外。
夏添只當自己住在酒店，每天都會檢查房間是否安全，回房後第一件事就是將門反鎖。
來之前的擔憂漸漸消失。
甚至，因為知道在鐘斯琰身邊就不用再擔心被徐成驍騷擾，她學習比之前更專註。
倆人雖然住在臨近的房間，但每天晚上從進了房間之後就不會再出門碰面。
即便她也許需要向鐘斯琰請教問題，也仍舊是像從前一樣隔著手機。
交流最多的時間是早上。
雖然鐘斯琰每天去學校時間不算早，但他總是起得很早，會去樓下運動半小時。
當她早起在房間裏學習時，他就在樓下運動，然後上樓回房間洗完澡換好衣服，下樓時順便敲響她的門。
“起床，夏雙喜。”
入住的第二天早上，他就說他這民宿房間是含早的，因此這幾天早上每當他來敲門，她就立刻收拾自己的東西拿上下樓。
跟他一起吃過早飯，一起坐車去學校。
如果不是房費太貴，夏添想了想，覺得在他這兒租個房間也挺好。
畢竟，至少真的挺安全。
-
一連幾天的生活都很平靜舒適，直至周六下午放學，不用上晚自習。
夏添如同往常一樣跟鐘斯琰一起放學回到到點游戲廳，看見前臺立著個很漂亮也很有氣質的中年女人。
女人一身高貴典雅的氣質，看上去溫柔卻又有著極大的氣場，令人不敢輕易靠近。
她微低著頭，立在櫃臺邊，手裏拿著個筆記本在翻閱，側臉看上去很歲月靜好。
夏添直覺她不是一般人。
而後，下一秒，聽見鐘斯琰拖著嗓音懶懶地喊了一聲“媽”。
“……”
還真不是。
女人擡頭看過來，夏添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一步，離鐘斯琰遠了點。
“怎麽過來也沒提前打個電話，搞突襲呢？”鐘斯琰走過去，沒正形地歪靠在櫃臺上，“不知道的還以為您來幹嘛呢。”
怎麽來得比他預料中還晚了兩天。
女人朝他笑了笑：“張嘴就胡扯？”
而後視線落在夏添身上，話卻是對著他說：“這是……你朋友？同學？”
“嗯，同學啊。”鐘斯琰一臉無所謂地挑了下眉，“這不很明顯麽，校服都一樣。”
夏添見女人問起自己，很禮貌地喊人：“阿姨好。”
周霖鈴淡笑著沖她微微頷首示意：“你好。”
夏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再接話。
或者說，她現在該不該留下。
直接上樓回房間嗎？
會不會有點太奇怪。
雖然樓上是民宿，她也付了房費，但鐘斯琰母親在這兒，她就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正當她猶豫不決，鐘斯琰懶散地背靠著前臺櫃沖她揚揚下巴：“你不上樓去學習？”
夏添立刻沖倆人點頭致意：“那我先上去了。”
目送夏添離開，周霖鈴臉上掛著的淡笑也並沒有消失，擡眼看向鐘斯琰，意有所指：“解釋一下？”
多年的修行，讓她始終能保持很淡然的態度，可她即便仍舊帶著笑，卻能讓人感覺到這笑裏藏著的不同。
或者說，微笑只是她待人接物的面具。
鐘斯琰不吃她這套，笑著“嘖”了聲：“您笑一下唄，搞那麽嚴肅，我是犯事兒了還是怎麽著啊，讓您皮笑肉不笑的，怪嚇人呢。”
周霖鈴真讓他這話給逗得笑起來：“你還會覺得嚇人呢？這還叫沒犯事兒？”
“那您倒是說說，我這是觸犯了哪條天規天條啊，讓您不辭辛勞地大周末也要跑來審我？”
“別貧。”周霖鈴輕輕敲了敲櫃臺，“你把人家姑娘帶回來做什麽？”
“您聽聽您這說的是什麽話，人家付了房費的，我這民宿生意不做了？”
周霖鈴嗔他一眼：“別裝，你知道瞞不過我，是不是你帶回來我能不知道？”
“您知道還問我，這不耍我玩呢嘛。”
“給你機會解釋，別讓我動手。”
“行行行。”鐘斯琰舉起雙手做投降狀，“那您聽我給您解釋解釋。”
“說吧。”
“換個地方？”
“換哪兒。”
鐘斯琰瀟灑地歪了歪頭：“後院。”
倆人轉到後院單獨的房間裏，房門關上，鐘斯琰隨手扯了張椅子反著坐下。
周霖鈴隨意一打量，不小心瞥見個紙袋，好奇拿過來一看，皺眉：“你抽煙了？”
鐘斯琰垂眸瞥了眼她手裏的東西，有些好笑：“別人送了個打火機而已，沒抽。”
又往她跟前湊：“要不您聞聞有沒有煙味兒？”
“行吧。”周霖鈴把那紙袋放回去，表情不見嚴肅，但渾身透露出來的感覺卻是審視的態度，“現在可以交待了？”
“我這同學吧，遇到點麻煩。”鐘斯琰兩條胳膊搭在身前的椅背上趴著，“我這麽樂於助人，當然就收留她了。”
“好好說。”
鐘斯琰簡單地講述一遍，只是抹去了一些對於夏添不好的細節。
周霖鈴越聽眉頭越皺，難得露出氣憤的神情：“還有這種敗類？”
“可不是麽，太敗類了，還罵我呢。”
鐘斯琰添油加醋地拱火，周霖鈴哪兒能聽不出來他意思：“那也不能把人帶回來，要傳出去，對人家名聲不好。”
“嘖，怎麽不說對我名聲不好，我這可是舍己為人呢，也沒誇誇我，倒擔心我影響人家名聲了，您胳膊肘往外拐啊？”
周霖鈴真是一聽他貧嘴頭都疼：“你收著點兒，說話跟放屁似的，一串一串。”
“太難聽了。”鐘斯琰控訴，“您說話也太難聽了，哪有人像您這麽說自己兒子的。”
“難聽也是你自找的。”周霖鈴起身要走，“當你媽十七年，我還能不知道你想幹什麽，擱這兒給我下套呢？”
“瞧，您可真聰明，又被您看出來了。”鐘斯琰起身跟上，主動替她開門，“那這忙您是幫還是不幫啊？”
周霖鈴停下，轉頭看他：“你想讓我怎麽幫？”
“簡單。”鐘斯琰比她高出一個頭，垂眼看她，明明仍笑著，卻叫人覺出一絲冷意，“讓他滾啊。”
周霖鈴眉心輕蹙。
沈默片刻，應到：“知道了。”
鐘斯琰笑開，跟在身後送她走：“您真是人美心善的仙女，改天我讓她請您吃飯。”
周霖鈴忍無可忍，白了他一眼。
“這事兒能辦，但是有個條件——”
“您讓那蠢貨滾，我送樓上那姑娘回家。”
不等她把話說完，鐘斯琰已經接上話。
周霖鈴“嗯”了聲，臨走前最後提醒：“要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事，走了。”
鐘斯琰目送她驅車離開，轉身上樓。
經過夏添房門，退兩步，敲響。
“夏雙喜，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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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帶有奇幻色彩的故事傳聞裏, 向神靈或者惡魔許下願望，是要付出代價做交換的。
所以，聽見鐘斯琰口中說出“續費”兩個字時, 夏添並不覺得意外。
只是那一刻, 她顧不上細想，要實現她願望的他, 到底是惡魔, 還是神靈。
她只是有些迫不及待。
“怎麽續費？”
“簡單。”
夾著雨絲的夜風陣陣地吹拂，空氣裏的涼意貼著胳膊有些浸骨, 他的聲音卻帶著溫柔暖意。
“這願望, 每年向我許一次。”
許願是要有誠意的。
重覆許願，就是有誠意的一種表現。
所以，也許他是想要確認她的誠意。
亦或者, 是要確認她對這願望的渴望程度。
夏添並沒有多想到別的地方，也沒有太深想他話裏是否有其他意思, 有些意外他的要求如此簡單。
在這一刻她把他比作心懷善意又無所不能的神靈，認為他不需要她付出任何代價就如此大方慈善地要幫她實現願望。
雖然，她大概是不能如他所言, 每年一次地向他許願。
但在此刻, 她可以向他許下今年的願望。
無法續費也沒關系, 至少她明年的生日到來前, 這願望還有一年的保質期。
足夠了。
用不了一年, 明年高考結束後，她就會離開這裏，去一個不會被徐成驍知道的地方。
夏添毫不猶豫地答應：“可以。”
黑夜裏, 傘下近在咫尺的鐘斯琰唇角笑意漫開。
“行，走吧, 回你家拿東西。”
夏添仍是與他靠得很近地走在同一把雨傘下，與他有著同頻的步伐。
“回我家拿東西？拿什麽東西？”
用來交換願望的籌碼或是酬勞？
“你的東西。”
“我的什麽東西？”
“一個星期。”
“什麽意思。”
鐘斯琰忽地停下，有些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你先別太高興。”
夏添也跟著停下，滿眼困惑地望著他。
“不是住一個房間。”
夏添聽得雲裏霧裏，更加不解：“什麽？”
“我說，我最多只收留你一個星期，不是同一個房間，你別太高興。”
夏添頓時瞪大眼，清澈的雙眸裏滿是震驚。
鐘斯琰眉心微動：“樂傻了？”
夏添瞪大的雙眸慢慢收斂，有些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這話裏的意思。
他大概需要一個星期來實現她剛剛向他許下的願望，所以，在這可能會有些危險的一個星期，他決定大發慈悲地收留她。
如果沒猜錯，他可能是一個人住。
居然還要收留她。
那不就是，同居？
夏添震驚得半晌沒能開口說話。
好一陣，總算緩過那陣心神跌宕，委婉拒絕：“不用的，他應該今晚就要離開。”
徐成驍的父親已經在幫他辦理轉院的手續，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會連夜離開。
至少今晚，或者往後幾天，她都會是安全的。
但這只是猜測。
徐成驍父子倆人，同樣的狠毒心腸，睚眥必報。
這次間接讓徐成驍受了那麽重的傷，雖然是他咎由自取，可他父親並不是講道理講良心的人，應該很難不把這事算她頭上。
也許只是做戲給她看。
所以，她以為的安全，也許並不安全。
但鐘斯琰的話，聽著也不是那麽回事兒。
“是嗎？”鐘斯琰繼續撐傘往前走，對她這答案好像絲毫不覺得意外，“那你這願望，怕是要落空了。”
願望落空。
夏添捕捉到關鍵字眼，立刻跟上。
“為什麽？”
鐘斯琰偏頭瞥她一眼。
“很簡單，你去我那兒住一個星期，徐成驍往後都不會再來打擾你。”
夏添微微蹙眉：“這是要……”
幹嘛。
一眼將她擔憂的心思看穿，鐘斯琰冷呵了聲：“你別管我要幹嘛，你管好你自己，別因為離得近，半夜來騷擾我就行。”
“……？”
那倒是肯定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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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添鮮少有這樣糾結的時刻，更沒有過這樣大膽的決定——
她同意了鐘斯琰的提議。
或者說，那就是願望的代價。
如果一定要付出點什麽，至少，她要是安全的。
而他提出的要求，如果真如他所言，在彼此信任的基礎上，應該會挺安全。
她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
雖然並不確定他這樣做到底是要幹什麽，但他如此坦然，她對他有種奇異的信任。
如果一定有危險，在他和徐成驍之間，也許他也是比較不危險的那一個。
她太想擺脫徐成驍了。
永遠地擺脫他。
不被愛、只能靠自己的人，有的時候沒有更多更好的選擇，只能選擇大膽賭一把。
夏添回家收拾了衣服，裝了一些書和會用到的東西，到離開也不過就幾分鐘。
客廳裏關著燈空無一人，只剩下不太明顯的說笑聲從主臥裏傳來。
無人知道她回來又離開。
也許有某一刻，她想向夏成剛說出些什麽，但她最終仍是選擇閉口不言。
確定會徒勞無功，所以就別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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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斯琰撐傘等在小區門口，像許多等待的無聊時刻一般，低頭玩著手機。
然而不等夏添開口叫她一聲，他就如此神奇地提前感知到她的靠近。
收起手機，偏頭看她。
如此輕裝簡行，除了原本就一直背著的書包之外，只有手裏多了個袋子。
叫的車也恰好在此時到來，他撐傘走了兩步，接過她的東西，先一步放進車裏。
他的動作、他的神情、他的態度，都如此自然而隨意，仿佛這不過是一件尋常小事。
夏添忐忑許久的內心，因此慢慢安定。
倆人同坐一輛車的後排，一路並無交談。
到達到點游戲廳後，有個女店員像是早就安排好的，接過夏添的東西帶她去二樓房間。
“房間已經布置好了，小老板讓問問你，先看看還有沒有什麽需要的，跟我說。”
夏添站在被推開的房門外，看著寬敞整潔的房間布置，仍有些這一晚並不真實的感覺。
但她早已做出了選擇，因此沒有再矯情，向女店員道了謝，說暫時沒有需要添置的東西。
“那我先下去咯？”女店員沖她友善地笑，眼神裏並無任何怪異，“你放好東西就下來吃晚飯，好嗎？”
這一天實在心身俱疲，夏添也並沒有吃多少東西，此刻肚子空空，所以沒拒絕。
等將東西放好，又照著網上說的方法檢查了一遍房間裏有沒有藏著什麽攝像頭之類的東西，確認一切都沒問題後，她才拿著手機下樓。
鐘斯琰也在，幾個店員打趣地問他是不是帶女朋友回來，他解釋說只是同學。
“怎麽我這民宿別人都能住，我同學就不能住？住了就得是我女朋友？”
幾人哈哈笑著說是在開玩笑。
鐘斯琰也跟著笑：“開什麽玩笑，要不你們幾個替她把這一星期的房費付一下？”
“啊，不了不了。”
幾人立刻散了，見到夏添還笑著打了聲招呼。
夏添坐過去，好奇道：“你這兒是民宿？”
“不行？”鐘斯琰瞥她一眼，“沒看二樓那麽多房間呢，我分身術麽，住得完？”
夏添回想了下，他這地方占地面積那麽大，剛剛上樓也確實看到很多房間。
原來居然是個民宿。
怪不得房間裏還有單獨的衛生間。
“失望了？”鐘斯琰似笑非笑地擺弄著手機，“那讓你再失望一下。”
“什麽？”
為什麽失望？
“這些店員，也都住這兒，所以——”
鐘斯琰頓了頓。
“別想對我圖謀不軌。”
“……？”
夏添驚訝他的腦回路，或者說，他的自戀程度。
如果真要說危險的話，怎麽想怎麽看怎麽算，都是她這個比較弱勢的女性更危險吧。
應該擔心的人，難道不是她嗎？
不過這倒是或多或少給了她一些安全感。
原本還以為只有他們兩個人住這兒，決定來這裏，她其實是有點破釜沈舟的。
沒想到有這麽多人，那就沒關系了。
夏添明顯地感覺到自己揪緊的心在這一瞬間立刻放松開，連同被松開的，還有餓了一整天的胃。
店員送來的晚飯，她吃了超多超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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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上樓時，夏添才發現鐘斯琰的房間就在她隔壁。
房門上了鎖，他一邊低頭開鎖一邊漫不經心地對打量著他的她做提醒——
“有事發消息打電話，找前臺也行，房間裏有座機，電話號在菜單下邊。”
“男女有別，有點邊界感，半夜別來我房間，我還沒談過戀愛，名聲很重要。”
“……”
他到底在害怕什麽。
她瞧著也不是那種色膽包天的人吧。
夏添收回視線，也低頭開門：“好。”
想了想又補充：“房費我會付給你。”
鐘斯琰挑挑眉：“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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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是倆人從前就有過多次乘坐同一輛車同時到達學校教室的情況，一連幾天，就連潘明武都沒發現其中的不同。
除了到點游戲廳的店員，夏添想，大概也就只有鐘斯琰和她自己知道他們現在住在同一個地方。
至於夏成剛，他並沒有打來電話質問些什麽，應該根本沒註意她晚上有沒有回家。
這在她意料之內。
夏成剛本就不關心她，如果真要問，也許他連她晚上幾點晚自習結束都不清楚。
一切都沒有任何異常，沒有任何讓她不舒服的地方，也沒有任何意外。
夏添只當自己住在酒店，每天都會檢查房間是否安全，回房後第一件事就是將門反鎖。
來之前的擔憂漸漸消失。
甚至，因為知道在鐘斯琰身邊就不用再擔心被徐成驍騷擾，她學習比之前更專註。
倆人雖然住在臨近的房間，但每天晚上從進了房間之後就不會再出門碰面。
即便她也許需要向鐘斯琰請教問題，也仍舊是像從前一樣隔著手機。
交流最多的時間是早上。
雖然鐘斯琰每天去學校時間不算早，但他總是起得很早，會去樓下運動半小時。
當她早起在房間裏學習時，他就在樓下運動，然後上樓回房間洗完澡換好衣服，下樓時順便敲響她的門。
“起床，夏雙喜。”
入住的第二天早上，他就說他這民宿房間是含早的，因此這幾天早上每當他來敲門，她就立刻收拾自己的東西拿上下樓。
跟他一起吃過早飯，一起坐車去學校。
如果不是房費太貴，夏添想了想，覺得在他這兒租個房間也挺好。
畢竟，至少真的挺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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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的生活都很平靜舒適，直至周六下午放學，不用上晚自習。
夏添如同往常一樣跟鐘斯琰一起放學回到到點游戲廳，看見前臺立著個很漂亮也很有氣質的中年女人。
女人一身高貴典雅的氣質，看上去溫柔卻又有著極大的氣場，令人不敢輕易靠近。
她微低著頭，立在櫃臺邊，手裏拿著個筆記本在翻閱，側臉看上去很歲月靜好。
夏添直覺她不是一般人。
而後，下一秒，聽見鐘斯琰拖著嗓音懶懶地喊了一聲“媽”。
“……”
還真不是。
女人擡頭看過來，夏添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一步，離鐘斯琰遠了點。
“怎麽過來也沒提前打個電話，搞突襲呢？”鐘斯琰走過去，沒正形地歪靠在櫃臺上，“不知道的還以為您來幹嘛呢。”
怎麽來得比他預料中還晚了兩天。
女人朝他笑了笑：“張嘴就胡扯？”
而後視線落在夏添身上，話卻是對著他說：“這是……你朋友？同學？”
“嗯，同學啊。”鐘斯琰一臉無所謂地挑了下眉，“這不很明顯麽，校服都一樣。”
夏添見女人問起自己，很禮貌地喊人：“阿姨好。”
周霖鈴淡笑著沖她微微頷首示意：“你好。”
夏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再接話。
或者說，她現在該不該留下。
直接上樓回房間嗎？
會不會有點太奇怪。
雖然樓上是民宿，她也付了房費，但鐘斯琰母親在這兒，她就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正當她猶豫不決，鐘斯琰懶散地背靠著前臺櫃沖她揚揚下巴：“你不上樓去學習？”
夏添立刻沖倆人點頭致意：“那我先上去了。”
目送夏添離開，周霖鈴臉上掛著的淡笑也並沒有消失，擡眼看向鐘斯琰，意有所指：“解釋一下？”
多年的修行，讓她始終能保持很淡然的態度，可她即便仍舊帶著笑，卻能讓人感覺到這笑裏藏著的不同。
或者說，微笑只是她待人接物的面具。
鐘斯琰不吃她這套，笑著“嘖”了聲：“您笑一下唄，搞那麽嚴肅，我是犯事兒了還是怎麽著啊，讓您皮笑肉不笑的，怪嚇人呢。”
周霖鈴真讓他這話給逗得笑起來：“你還會覺得嚇人呢？這還叫沒犯事兒？”
“那您倒是說說，我這是觸犯了哪條天規天條啊，讓您不辭辛勞地大周末也要跑來審我？”
“別貧。”周霖鈴輕輕敲了敲櫃臺，“你把人家姑娘帶回來做什麽？”
“您聽聽您這說的是什麽話，人家付了房費的，我這民宿生意不做了？”
周霖鈴嗔他一眼：“別裝，你知道瞞不過我，是不是你帶回來我能不知道？”
“您知道還問我，這不耍我玩呢嘛。”
“給你機會解釋，別讓我動手。”
“行行行。”鐘斯琰舉起雙手做投降狀，“那您聽我給您解釋解釋。”
“說吧。”
“換個地方？”
“換哪兒。”
鐘斯琰瀟灑地歪了歪頭：“後院。”
倆人轉到後院單獨的房間裏，房門關上，鐘斯琰隨手扯了張椅子反著坐下。
周霖鈴隨意一打量，不小心瞥見個紙袋，好奇拿過來一看，皺眉：“你抽煙了？”
鐘斯琰垂眸瞥了眼她手裏的東西，有些好笑：“別人送了個打火機而已，沒抽。”
又往她跟前湊：“要不您聞聞有沒有煙味兒？”
“行吧。”周霖鈴把那紙袋放回去，表情不見嚴肅，但渾身透露出來的感覺卻是審視的態度，“現在可以交待了？”
“我這同學吧，遇到點麻煩。”鐘斯琰兩條胳膊搭在身前的椅背上趴著，“我這麽樂於助人，當然就收留她了。”
“好好說。”
鐘斯琰簡單地講述一遍，只是抹去了一些對於夏添不好的細節。
周霖鈴越聽眉頭越皺，難得露出氣憤的神情：“還有這種敗類？”
“可不是麽，太敗類了，還罵我呢。”
鐘斯琰添油加醋地拱火，周霖鈴哪兒能聽不出來他意思：“那也不能把人帶回來，要傳出去，對人家名聲不好。”
“嘖，怎麽不說對我名聲不好，我這可是舍己為人呢，也沒誇誇我，倒擔心我影響人家名聲了，您胳膊肘往外拐啊？”
周霖鈴真是一聽他貧嘴頭都疼：“你收著點兒，說話跟放屁似的，一串一串。”
“太難聽了。”鐘斯琰控訴，“您說話也太難聽了，哪有人像您這麽說自己兒子的。”
“難聽也是你自找的。”周霖鈴起身要走，“當你媽十七年，我還能不知道你想幹什麽，擱這兒給我下套呢？”
“瞧，您可真聰明，又被您看出來了。”鐘斯琰起身跟上，主動替她開門，“那這忙您是幫還是不幫啊？”
周霖鈴停下，轉頭看他：“你想讓我怎麽幫？”
“簡單。”鐘斯琰比她高出一個頭，垂眼看她，明明仍笑著，卻叫人覺出一絲冷意，“讓他滾啊。”
周霖鈴眉心輕蹙。
沈默片刻，應到：“知道了。”
鐘斯琰笑開，跟在身後送她走：“您真是人美心善的仙女，改天我讓她請您吃飯。”
周霖鈴忍無可忍，白了他一眼。
“這事兒能辦，但是有個條件——”
“您讓那蠢貨滾，我送樓上那姑娘回家。”
不等她把話說完，鐘斯琰已經接上話。
周霖鈴“嗯”了聲，臨走前最後提醒：“要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事，走了。”
鐘斯琰目送她驅車離開，轉身上樓。
經過夏添房門，退兩步，敲響。
“夏雙喜，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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